“猫儿！他们居然敢——”
白玉堂在展昭面前说过很多烂话蠢话混账话，但是没有一句能像上面这句一样，让他在脱口而出之后，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。
——居然敢什么？居然敢绑你过来？
开玩笑！看看他的作战服，看看他的装备，看看他专业的侦查姿势！谁绑谁啊这是！
展昭在瞥见他的一瞬间，整个人就如弓弦般弹起，向这边直射过来。听见白玉堂这半句话，他的身影不可察觉的一颤，但动作却丝毫没有凝滞。
白玉堂的大脑还在宕机，但训练多年，精密得如同上了发条的身体却迅速做出了保命的反应：右后侧下腰75°加左臂格挡，堪堪避开了展昭的凌空飞踢。
从现在他左小臂的酸麻程度来看，如果刚刚被踢中，下场只有一个——胸前肋骨折断三根以上并反向插入胸腔，运气好的话刺穿肺部，运气差些心脏当场就要停摆了。
展昭一击落空，动作却丝毫没有停顿。他右手回抡，带着枪托直砸向白玉堂的左脸，借着回身的力量，左手成抓去扣他握枪的手腕。
小腹、咽喉、后脑……他的动作如行云流水，看上去就像一支壮丽的现代舞。舞者在台上飞跃旋转，挥洒着充满力量感的汗水。如果白玉堂此刻不是被他的凌厉攻击逼到命悬一线，简直要鼓起掌来。
格斗术、咏春拳、还融合了一些空手道……白玉堂细数着展昭的路数，心里雪亮。他绝对在五岁以前就开始接受系统的训练，军队系统，专门培养以一敌百的变态特种兵的那种军队系统！
——八块腹肌的海洋生物学教授？MY ASS（才怪）！
展昭的动作迅猛又敏捷，好似草原上一头追逐猎物的黑豹。被大自然塑造到完美的肌肉随着动作起伏，每一根线条都是极致的流畅。他的眼神锐利如刀锋，扫射之处万物迸溅，瞳孔里只装了一件东西——那就是猎物的咽喉！
白玉堂躲闪着格挡着，心里哀叹：自己就是寓言故事里那个愚蠢的农夫。
那蠢货看到了一只可爱的小猫儿，兴冲冲地抱回家里，好鱼好奶地喂着，一点一点把它养得皮毛柔顺，肌肉饱满。结果有一天一觉醒来，Boom!小奶喵变成了大黑豹！它跳到那个胡乱播撒爱心的笨蛋农夫身上，嗷呜一声咬断了他的喉咙。
就算是在状态全盛时期，白玉堂自忖也没有绝对的把握打赢眼前之人。何况是心乱如麻的现在！
胜负已分。
PPK无助地滚落到了房间的另一个黑暗角落，白玉堂右臂酸痛，单膝跪地——倒不是又想求一次婚，只是他脑门前方三寸的枪口好像不大想满足他站起身来的意愿。
刚才充斥了整片空间的拳脚相接声归于平息。燃烧棒发出的微弱光亮里，只有两人粗重的喘息。
莹黄的光芒闪动间，白玉堂轻轻一笑，勾起右边唇角。这笑容配上他的修眉凤目，灯光下竟映出几分邪魅之意。展昭见状微微别开了目光，但握枪的双手还是稳如磐石。
……终于。
他知道自己应该立刻动手。不管上头后面会怎么说，一口咬定‘锦毛鼠’身手太强，自己没有活捉的把握，只能当场击毙，省得他们再百般审讯……
这不是早就想好的吗？为什么自己动不了？
时间点滴流逝，展昭终究没有挪动半根手指。他的眼睑半垂，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面前这个满身尘土的人，仿佛被怕他身上的光芒刺伤了眼睛。
在一片沉默之中，白玉堂率先开口，问的话却似无关紧要：“……你那把沙漠之鹰呢？”
展昭此刻从骨髓到血液，全身都融成一团浆糊，大脑根本消化不了问题，半晌才呐呐道：“它叫‘巨阙’。”
白玉堂往他腰间扫了一眼，淡淡道：“嗯，好东西。TC4的枪管，加长了弹匣，套筒也改过吧。配得上这名字。”
他顿了顿，又露出了那样嘲讽的笑容，“为什么现在不用它？”
他像是知道展昭不会回答似的，很快就自己答道：“因为，要是在这个距离被它的AE子弹射中的话，我腹腔以上会全部烂成一团血色的泥浆，场面实在是恶心得很。相比之下，还是点22要温柔些……你对我一向很温柔的，是不是？”
展昭觉得喉咙也被又黏又厚重的浆糊堵住了，还泛上一股铁锈味来，呛得自己闷闷地喘不上气，：“……我必须……”
“必须什么？”白玉堂嘲讽的笑容渐收，五官冰冷如刀刻，“必须让我爱上你？必须和我结婚？……还是必须骗我一辈子？必须一枪崩了我？！”
他的音调一开始近乎呓语，渐渐越提越高，到最后几乎是在咆哮。
自打两人认识开始，白玉堂从来没跟展昭红过眼，就算耍性子闹起来，那里头也掺了五分的嬉皮笑脸。展昭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，居然有些不敢逼视，只能极力控制自己的眼珠不要乱转。
一个小小的气泡从心口挤了出来，艰难地浮出水面，啪地一声破碎了。
白玉堂猛地抬起头来，眼睛中星星点点，像是满天的星辰都被揉碎了洒在里面：“你为什么不敢看着我？你看着我啊，看着我的眼睛！来，告诉我，你必须亲手杀掉我！”
展昭从未见过这样亮眼的星空，一时之间觉得眼眶里似乎有针在密密地扎。他快速地眨起了眼睛——这是在极端干燥环境下保护眼球不至于过度干涩的方法，他在求生课上学过的。
“你说啊！你有本事拿枪指着我，难道没本事看着我的眼睛？没本事说这一句话？！展昭！”
——展昭！
最后两个字划破空气的一瞬间，‘南侠’这台刚毅又精确，齿轮永远严丝合缝，铰链永远顺滑的机器迟疑了，它的主板上出现了一个Bug！
也就在这一瞬间，白玉堂动了！
Bug很小很小，顷刻之间就被修复。 机器继续自如运转，面对这种情况它没有丝毫凝滞。从展昭八岁握住第一把枪开始，他已经被反复训导过无数遍——这道题只有一种解，那就是：射击！
“砰——！”
“砰！”
两声巨响。
第一下，一颗点22子弹弹射出去，和Buckmark的撞针轰然相击。
第二下，展昭的脊背重重地撞击在冷硬的水泥地上。白玉堂骑在他的小腹上，双手扼住他的脖颈。
燃烧棒们先后完成了使命，噗噗噗地接连熄灭。
在这一片浓重的黑暗之中，白玉堂和展昭在地板上要人命地纠缠翻滚，就像之前发生过无数次的一样。
当然，这一回的“要人命”不是某种香艳的修辞手法。
展昭能感觉到有腥甜的液体从上方滴到自己脸上，一滴一滴。他已无暇去想。白玉堂能够爆发出这样的力量，说明他那一枪没打中要害。展昭一时都不知道是该懊恼还是窃喜。不过他所有的情绪很快都被血脉中的战栗压了下去。
十一年了，他已经十一年没有碰到可以和自己单打独斗的对手了！
打倒他！击败他！展昭全身的血液开始沸腾着尖叫。
在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瞳里，展昭也看到了对于战斗的渴望。想要压倒自己吗？想要征服自己吗？呵，白玉堂，我告诉你，没有这么容易！
展昭以前觉着自己隐瞒了身份和身手，心里有愧，所以对待白玉堂的撩拨调戏都采取半推半就的调情式反抗，手底下死死拿捏着劲儿，生怕失手伤了人。决定体位的时候也全是由着白玉堂的性子来的。
想到当初小心翼翼的憋屈劲，展昭气都不打一处来。好你个锦毛鼠，好你个白玉堂，居然把我蒙在鼓里这么多年！今天要不揍死你，展爷我白练了这么些年！
他右手摸索着，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——大概是燃烧棒的残骸吧——狠狠地砸到了白玉堂的头上，力道之大，让它直接断成了三截儿。对方闷哼刚刚出口，展昭一顶膝，把他整个人掀翻在地，两个人的位置顷刻间旋转了180°。
他们都忘记了一切，什么格斗技巧，什么拳法手刀，统统忘记了。拳掌肘膝全部用上，他们就像两头野兽，凭借着原始的本能翻滚在地面上彼此撕咬。
展昭觉得他们简直可以打上一辈子。
不过战斗结束得迅速又突然。展昭的全副身心都放在身边的白玉堂上，所以当他感觉到不对的时候，利多卡因混合制剂已经沿着他的颈部血管游走到了全身各处。
在展昭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，他看见白玉堂冲着他的身后长叹了一声：“大嫂，你来得也太慢了吧……”
【黄油有话说】
来呀！家暴呀！反正有！大把时光！
黄油超级喜欢写“外表正经骚在骨里（这可是五爷原话哈哈哈）”zan大人的内心戏。分分钟弹幕爆炸
说了不虐吧。不过给下一章做个心理准备比较好哈哈哈哈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