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1.
一个一千度近视的人，本来绝无可能成为警察。
可花满楼却成功上任了。
谁叫他是花如令局长的儿子呢。
不过，虽然花满楼体能身手各项指标都不错，由于高度近视，他还是只能跟着扫黄组混。
花满楼是一个热爱生命的人，自然没有什么怨言。
他体贴又爱笑，很快，不止其他组员喜欢上了他，连被抓来的小姐妹们都会轻笑着相互咬耳朵，浆红色的指甲偷偷戳向花满楼的方向。
02.
S市是一个大都市。大都市里就应该有很多霓虹灯，夜总会，足浴城。
自从八项规定下来之后，公安和纪检系统都开始了高度戒备。扫黄组也进入了空前繁忙的状态。
在一个严打之夜，扫黄组联合缉毒大队，彻查了城西的所有声色场所。
饶是花满楼这样温润的人，忙活了大半夜也有些倦怠。
最后，他们来到灵犀足浴城——这里倒没查出什么失足少女。
四条眉毛的老板满面带笑地迎接了他们，并严肃倾听了木道人组长“关于端正作风”的小演讲。
临走的时候，花满楼回身说，打扰了，陆老板，再见。
四条眉毛笑得更灿烂了些，说，我叫陆小凤，四条眉毛的陆小凤。
我们一定会再见。
03.
半个月后，扫黄组收到举报，称灵犀足浴城一贯有不法行为。上次是因为得了风声才躲过一劫。如果现在去彻查，肯定能抓个现行。
因为线报声情并茂，还附带小视频.avi，木道人很是重视。当晚就带着人马搜查去了。
结果里里外外搜了三遍，还是只有几个青涩的按摩技师，懵圈的顾客，和一个四条眉毛的老板。
木道人觉得非常尴尬。
但他总不能说自己相信了错误线报。
这样影响不好，不好。
于是他又做了一个“关于构建和谐S市”的小演讲。
陆小凤依旧听得笑容满面。末了送他们离开的时候，一个个握手鞠躬过去，态度比上次更恭敬。
花满楼突然发现自己的手心里多了一张纸条。上面有11位数字的那种小纸条。
04.
回去后，花满楼越想越觉得扫黄组这两次对不住陆小凤。
所以他隔天就拨通了这个号码，约陆小凤一起吃个饭，当面替木道人道个歉什么的。
陆小凤说，好啊，那你明天下班之后在公安局门口等我，我接你去。
花满楼说，恩，好。不见不散。
直到挂断电话，他也没反应过来，为什么明明是他请吃饭，却要陆小凤选地方和接人。
05.
第二天过得特别快。
下午六点，花满楼乖乖地站在警局门口。
他已经脱掉了肥大的制服，换上了惯穿的衬衫。
清爽的白衬衫衬得他越发肤白如雪，发黑如墨，竟像是画里走下来的一般。
瞧惯了警察装的花满楼，众同事见他这般打扮颇感意外。出门去的时候都忍不住再次问好。花满楼自然是一一笑着回明天见。
只有他自己知道，他现在谁都看不见。
失去了特制眼镜的花满楼，一米之外人畜不能辨。
原来，临下班的时候，副队长古松提回来几个小太妹。本以为只是普通的风尘女，谁知竟然是磕嗨了的，刚进扫黄组大门就开始发狂。组员大多是文职，一时都吓住了。
花满楼一面和古松一起压制她们，一面让人赶紧去隔壁楼找缉毒队长西门吹雪。
闹腾了大半个小时，才移送成功。
只是花满楼的眼镜早已经碎得连玻璃渣都找不见了。
想到和陆小凤的晚餐，花满楼也没时间回家找新眼镜。只能先清理下伤口，换好衣服出来等人。
06.
花满楼听见一辆车在警局门口停了下来。
花满楼听见一个人向他走过来。
花满楼笑着说，陆老板，你好。
陆小凤说，花满楼，你的眼镜呢？
花满楼说，碎掉了，来不及换。
陆小凤说，先上车。
07.
陆小凤轻轻牵过花满楼的小臂，另一手拉开车门，把他扶了上去。然后绕到另一侧坐驾驶座。见花满楼还在摸索着跟安全带搏斗，陆小凤轻笑出身，侧身过去替他系上。
这副驾驶座的安全带显见是很久没人用过，长短完全不合适。陆小凤低着头调整。车舱狭小，他整个人几乎覆在花满楼身上，温热鼻息带着笑意扑在花满楼的颈间。
花满楼心颤了颤，低声说，多谢你，陆老板。
陆小凤说，我叫陆小凤，四条眉毛的陆小凤。
花满楼笑说，好，多谢你，四条眉毛。
陆小凤大笑出声。
他坐了回去，飞快地系上自己的安全带，一踩油门。
小车很快被淹没在下班时分的长龙里。陆小凤还是笑嘻嘻的，一点不急的样子。
他突然问道，你伤了哪里，可以告诉我吗？
这话问得没头没脑，但花满楼就是清楚陆小凤说的是什么。
反正堵着也是堵着，花满楼就把今天下午的事情捡重点讲了。
末了，他叹道，旁的也没什么，小姑娘么，力气也不会很大的。就是那指甲磨得太尖，在身上一抓一道血。
陆小凤哈哈大笑说，指甲抓在背上，自然是疼得很。
花满楼也笑，陆小凤你也被挠过么。
陆小凤说，可不是。
堵车难免烦闷，花满楼调笑道，那姑娘倒是几世修来的好福气，能挠一挠你陆小凤陆老板。
陆小凤笑容不改，说，你现在开始修，也不迟。
花满楼脸红了。
对于一个几乎是初次见面的人，说这种撩拨的话，怎么听都有些狎昵之嫌。
但花满楼却一点不恼，只是有些热热的，像是脸上的温度融进了心里。
陆小凤不再纠缠，转了个话题。两人从严打行动一路聊到了警校生活，言语投契，竟像是自幼相识的朋友。车窗内空气热络，连带着窗外堵车的时间，似乎也被拨快了好些。
08.
S市最不缺达官显贵，名宅豪车。
因此陆小凤的宾利开在街上，也并不会引起过多注意。
但是现在，它停在一个阴暗的小巷口。巷道上还停留着阴天雨后的泥泞。这种地方，一辆宾利就显得格外突兀。
不过花满楼看不见，陆小凤更是满不在意。两个人下车，一起走向了巷底一家不起眼的小铺。
花满楼一路走来全凭感觉。直到闻到空气中无法形容的香气，他才笑道，原来你竟带我来这里。
陆小凤说，是啊，刚刚听你怀念读警校时翻墙出来吃的宵夜，我竟有些嘴馋。难道你舍不得请我吃这里。
花满楼一笑，走进店中寻了张二人桌坐下，朗声道，蛇老大，干煸鱿鱼圈，麻辣口水鸭，酱汁鸡翅，手撕包菜，再来两瓶酒。
陆小凤跟了进来，说，花满楼，你怎知道我爱喝酒。
花满楼笑说，我怎会知道，这是点给我自己喝的，不成吗？
陆小凤也笑，你明明不爱喝酒。
花满楼说，你又怎知道我不爱喝酒？
陆小凤说，我就是知道。
花满楼无奈笑道，你倒猜得对。不过蛇老大自酿的酒醇厚的很，别家都喝不到的，你一定喜欢。
陆小凤说，你说好喝，我自然喜欢。
09.
老板兼厨师蛇老大是个利落人，两人谈笑间，几盘菜就摆上了桌子。还附赠了一小盘麻婆豆腐，说是新研制出来的酱料，给许久不曾来的花满楼尝尝。
陆小凤抽空打了个电话。
花满楼听得明白，在他挂断后问，你本来定了Freya的位置？
Freya是S市排得上名号的法餐厅，据说是“值得为它飞来S市”榜单No.1。位置更是难订无比，Waitlist可以绕店两圈。
陆小凤说，是啊，不过后来担心你请不起，就半道来了这里。
花满楼自然知道他是胡扯，笑道，那么难订的位置，你这个时候了取消掉。小心被拉进终身黑名单。
陆小凤说，那有什么关系。下次你去订来请我吃，不就好了。
说着拆开了餐具。先用热茶把花满楼的碗筷涮洗了一遍，再为他倒上半杯酒。
花满楼也不客气，直接开动。下午那样一闹，加上路上堵车，他早已饿了。
蛇老大的家常炒菜的确能做出别样滋味，不怪隔壁警校的学生们冒着被抓禁闭的风险翻墙出来尝。
两人低头吃菜，一时无话。
吃着吃着，陆小凤突然说，欸，这菜蘸着麻婆豆腐的酱汁，特别的好吃。花满楼你尝了没有？
花满楼便伸筷去夹。只是他此时如同半瞎，那两个菜盘离他又远，戳了半天硬是没有夹起一片来。
正想苦笑时，只听见耳边轻轻一句，张嘴。
花满楼听着那低沉嗓音，微微一颤。嘴唇倒是比脑子先行一步张开。反应过来后，齿间已经被塞进了一块浸润着辣酱的包菜。
他只觉口腔内火燎一片辣意。也不知是那酱汁辣椒放得太足，还是因为陆小凤塞进他口里的筷子的缘故。
陆小凤缓缓把筷子抽了回来，问，好吃吗？
花满楼忙咀嚼咽下，仓促间竟没尝出是什么味儿来，说，确实不错。
陆小凤于是继续夹了许多包菜去蘸那麻婆豆腐。一半塞进花满楼碗里，另一半直直送进自己口中。
一顿饭吃了这么多麻辣包菜，花满楼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烧了起来。
10.
蛇老大的自酿酒看着清冽，其实度数颇高。两大瓶下去，陆花二人都有些微醺。
这时候陆小凤才叫起来，花满楼啊花满楼，你好歹是个警察，逼人酒驾算是怎么回事呢？
花满楼一心只想叫陆小凤尝尝这秘制美酒，竟混忘了他是开车来的，此时只得呐呐道，抱歉。
等等，抱歉？
是了，花满楼直到这时才想起来，今天自己是来给陆小凤道歉的。
怎么之前一直都忘了呢？
他刚想开口，陆小凤看他神色，已经明白了大半，摆手道，不必说了，同行相争，恶意举报也是常有的事情。你们宁可信其有嘛，跑来跑去倒也辛苦。
花满楼说，我们上门去找你麻烦，总归是扰了生意吧。
陆小凤说，我只盼你多来扰两次的好。
一晚上三次，饶是素来温润的花满楼脸上也有些挂不住，说，陆小凤你喝醉了。
陆小凤说，是啊，喝醉了，不能开车了。你家就住这边上吧，我送你回去，走。
11.
夜间寒风流动，如冰水般清凉。稀疏的路灯映得地上一块明一块暗。伴着不远处警校学生晚练的喊声，陆小凤和花满楼并肩走在这忽明忽暗的路上。
花满楼突然说，陆小凤，我们是不是很久以前就认识。
陆小凤心头一跳，说，是呀是呀，我们上辈子一定是最好的朋友。
花满楼说，我是说认真的。我总觉得我们很熟悉。但想不起来在哪见过。你大学也是在S市读的吗？
陆小凤笑道，大学？我没爹没妈，哪里读过什么书。
花满楼忙说抱歉冒犯了。
陆小凤说，花满楼，你怎么这么爱和人道歉。我没爹妈又不是你害的。何况我从小就潇洒惯了。没人管我也活到了这么大，还做了四条眉毛的陆老板，你说好不好？
花满楼想到他自幼孤苦，不知栽了多少跟头吃了多少拳头才混到现在, 心中不由得酸涩。
凝神望去，虽然朦胧一片，他仍能在脑中勾勒出到陆小凤恣意的笑容，心脏像是被利针一扎，噗地流出许多酸液，和别样情感来。
于是花满楼柔声说，很好。
12.
陆小凤送他到了单元楼门口，说，就是这儿了吗？
花满楼说，嗯，我毕业后就住这了，想着自己一人，清净些。
陆小凤说，你看不大清，一个人住不方便吧。
花满楼说，你别忘了，我虽然没有一双好眼睛，好歹有一对好耳朵和一只好鼻子。
是，好鼻子。陆小凤忽然勾起食指刮了刮花满楼的鼻尖，微笑道，好，我走啦。
花满楼张了张嘴，想说不如上来坐坐，嗫嚅片刻又没有开口。
花满楼虽然温柔，但绝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。这份犹豫倒是破天荒第一遭，让他也不知道如何是好。
陆小凤却已经转身离开。
花满楼便摸索着奔上二楼去，掏出钥匙进了屋子，第一件事便是摸到柜子里的备用眼镜戴上。接着又急急冲到阳台，竟是连灯都忘了打开。
陆小凤还在。
他果然还是留着两撇修得比眉毛还整齐的小胡子。衣服倒是换成了一身裁剪合体西装，倒像是要去参加什么高级会谈似的。难以想象，他竟然穿着KITON在路边店吃小炒。花满楼回想着不禁笑了。
陆小凤像是知道花满楼定会来看他，只朝外走了几步就已止步，恰停在二楼窗口能瞧个清楚的位置。
今夜满月，月光格外明亮，洒在半探出窗外的花满楼和他身侧的花丛身上，像是镀了一层淡金，润泽生辉。只是花满楼脸上的笑容竟比圆月更亮眼。
陆小凤转头，向上挥手，说，花满楼，再见！
花满楼也挥手，说，陆小凤，再见！
下次再见。
【黄油有话说】
大家好这里是日码13k字已阵亡的黄油！
昨天看到了 @何欢 的警察花脑洞，突然就想写足浴城老板小鸡×扫黄小警察花花的故事！
本来只是打算记下梗概，心想以后说不定能开个中篇，结果不知不觉就写起来了哈哈哈。
这是黄油的第一篇陆花——一只名叫陆小鸡的撩花狂魔的故事。
希望大家能够喜欢！
其实我还有其他设定，比如下次见面怎么撩呀，小鸡为什么这么了解花花啊，小鸡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这么壕啊……
但是今天没时间了，所以END在这里也蛮好（？？？）
——前传《自有情与痴》已更新
PS
❤Freya是北欧神话中的掌管爱情的女神 （其实黄油本来想取看起来更酷的Jormungandr，但是怕被小鸡殴打……）
❤为什么要强调小鸡穿了KITON——单纯是觉得穿着紧身的意式高定西装的大仙会特别美味而已，跟KITON发音像七童什么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哦！
【下次再见啦！喜欢的话不要忘记留下小心心和评论吼！笔芯❤】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