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油西米桑

【鼠猫】WTF!怎么是你?1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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展昭依旧靠在半立的床板上,全身动弹不得。他亦不想去动,头痛欲裂。不论眼睛是闭上还是睁开,展昭眼前都是白玉堂刚才近乎失控的表情,

他索性就这样昏昏沉沉下去,半梦半醒的,也不知睡了几觉,才看见闵秀秀捧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。盘子上是一个白瓷胚的壶子,里面似乎是什么流状食物,清甜香气顺着壶口飘散,很快充满了整个房间。

闵秀秀把软管递到展昭唇边:“将就一下吧,你能把五弟打成那个样子,如果松开手脚,这里没人制得住你。”

展昭上次吃饭还是在监狱地下室里飞速解决了个三文治。受训多年,他虽然不会被身体感官过度影响心智,但饥饿的感觉总还是有的。他也清楚自己现在需要进食,可闻到这食物的香味,他反而觉得苦涩的胆汁倒灌进了肠胃,让他几乎要呕吐。

这是白玉堂炖的小米南瓜粥。小米在砂锅上熬三个小时,直到吸饱水分变得柔软,南瓜切碎煮熟碾成泥,和半杯牛奶一起倒进去搅拌均匀,炖二十分钟后再加半杯牛奶,最后撒上一小撮肉桂粉。

他喝过太多太多次了,绝不会错。

其实以白展二人的身份,长到二十多岁也从不需要去摸锅铲子。所以两人刚刚结婚的时候,白玉堂天天带他去找精致的馆子,那厨房几个月没进人,灶台上落了一层灰。后来是展昭觉得这样下去不行,才找来些菜谱,从煮面条做起。

他劳神费力花了一个多月,才让白小少爷情愿回家吃饭。饶是如此,在他出差或是不愿动手的时候,白玉堂还是要出去吃。

唯有那一次,展昭在行动中被弹片刺穿了身体,公孙策花了二十多个小时才保住他四分之三个胃。回家之后,他当然不能讲实话,只好说是急性胃炎,让白玉堂出去吃完之后记得哨点粥汤之类的食物回来,然后就沉沉睡了过去。结果一觉醒来,他在床边发现了一碗冒着蒸气的淡橘色热粥和白玉堂闪亮亮的眼睛。

老实说,那玩意味道还真不赖,喝下去之后全身暖洋洋的舒服。他都忍不住去夸奖白玉堂——直到看见厨房里崩了一地的砂锅,扭曲变形的灶台和堆积成山的各色不明糊状物……

总之,从那以后,他但凡受了什么需要静养的内伤,都对白玉堂说是胃病发作(根治不了的慢性病实在是各类内伤的绝佳的掩护),每一回都能收获热粥若干。

白玉堂也只会做这个。他嫌弃炒菜的油烟,但是切菜和炖粥的时候满脸严肃,手起刀落,锅盖翻飞,像是在做什么了不起的任务。

——那他刚刚也是这样吗?青紫带伤的眉眼绷得死紧,在厨房里转来转去,给罪魁祸首煮吃的?

展昭抿着吸管,无意识的吞咽着。他倒不担心这里面加了什么东西——担心又没用,自己此时是砧板上的鱼肉,四鼠就算拿着药瓶子硬灌自己也是没辙的。

他勉强吞下去几口,肉桂的温热香气混在醇厚的牛奶里,经过胃壁流入各处血管。唇齿间还留着软烂小米滑过的触感,展昭干咽了两下,想让这种感觉快点消失。

这粥每次都是白玉堂亲手端过来,亲眼看着他一口口喝下去的。粥碗还没收走,那人就要先压上来折腾一番,唇瓣发红都不肯罢休。白玉堂倒不忘记时时用手护着展昭的胃部,可是天知道有些时候他伤的根本就不是胃!……

展昭强行阻断了自己飘散的思绪,眉头皱成一团,一口白牙被咬紧到发疼的地步,他也浑然不觉。

闵秀秀取过壶和吸管搁在床头,柔声问道:“吃完了么?”

展昭轻轻点头道:“嗯,谢谢你。”

闵秀秀坐在白玉堂之前坐过的那把椅子上,一伸手就能碰到展昭的鬓发。她抬起了右手,迟疑了片刻,最终还是落了下来,在床单上摩挲了两下:“唉……你,你累了么?”

展昭知道眼前之人是卢方的妻子,此刻一定恨自己入骨,但他向来守礼,既然受了人家款待,就绝没有面带秋霜的道理,于是勉强和她搭话道:“多谢关心,我不累。”

谁知闵秀秀竟似未闻,又喃喃道:“你累了么……”

“我……”她难道是听不见别人说话不成?

“……你累了么……你……”

闵秀秀还是端坐着一动不动,但她的声音却越来越缥缈,像是从门口,又像是从天边飘过来,袅袅地流进展昭耳中。

 

“……展大人,您累了么?且先歇歇罢……”

展昭猛睁开眼。眼前一名中年汉子穿着粗布短衫,头上扎着米黄汗巾,正在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。他身后的木牌上写着“荆襄驿馆”。

展昭低头一看,自己右手握着一只薄瓷茶碗,只留了碗底一点茶水,左手还牵着马缰绳,显然是一路星夜兼程赶到这里,喝口茶的功夫竟然就晃神打了个盹。

那人见他神情恍惚,又追问了一句:“展大人?”

“不必了。”展昭还有些茫然,就已经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,“多谢款待。”

他一边说着,一边将茶碗一搁,手上缰绳一拽就飞身上了马。“待”字出口时,人和马都已经在数尺开外了。

疾风阵阵刮在脸上,展昭隐约感到有些奇怪:自己怎么会穿这样的蓝色长衫?自己又是什么时候学会了骑这样的快马?自己明明已经疲累到了极限,为什么不停下来休息?

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他一刻也不敢停?展昭太累太累了,实在想不起来。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停!快一些,再跑快一些,快去襄阳,快!

 

马儿刚进城门就前蹄一软,口吐白地倒了下来。而展昭甚至都没有回头去看它一眼。在马儿倒地的瞬间,他已抽出侧袋里的长剑,从鞍上一跃而起,提气向前狂奔。

路旁的行人和他擦肩而过,像是一道道晃影。他们每一个人都神色木然,根本没有去看这个无助奔跑着的青年,但每一个人的眼里都似乎含着讥诮。

展昭的身体仿佛有自己的意识,在襄阳城中左弯右绕。他的速度已然极快,几辆缓行的马车都被噌地超了过去,但他仍觉不够。他左足点地,踏踏踏行了三步,整个人凌空而起,在房顶上飞驰。

这当然是不科学的,人怎能平地跃上两层楼呢?展昭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。他的目光已经锁定在了眼前的一座庭院上。门口匾额上题的是“颜府”,俊逸恣肆的狂草体,分外眼熟。但展昭并不需要从门口进去。他的眼睛已经落到了院落里。

白色!花园里全部是白色!白花白绢白灯笼……那白色像是一片暴雨梨花针,刺得他的眼睛滴血。

顷刻之间,展昭已经掠进了庭院。软靴擦地,他顺着苑径大步向前走着。进了一扇门,此时他才发现房内并不全是白色,墙壁上不仅五颜六色,还有颇多……

都是花圈。

“白骨未入三尺土,忠魂已上九重天。”

“灵佑白大侠……”

“白义士千古……”

天旋地转。

“锵!”展昭把手中宝剑拄在地上才堪堪半跪,没有整个人倒下去。

“白义士千古”这几个字像是浸透了柴油的火弩箭,唰地扎在展昭心口上刺了个对穿,连衣服带人都整个燃烧了起来。还未出眶的泪水被烈焰烤炙成了缕缕青烟。

——千古!他还那么年轻啊!

第一次见面的时候,那眉眼还未长开成那般凌厉的模样,风流华美的白衣少年在夜空中踏月而来,要和自己比个高低……

他并不是官府中人,可是和自己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多。一边抱怨着“劳碌命伤病猫”一边各地乱飞陪着自己查案。细算下来,几年间他办下的案子竟比寻常捕头还要多……

若非如此,这次襄阳王谋反的巨案,又怎么会让他插手,他又怎么会……

神思朦胧间,展昭已经挣扎着站起身来,想着主屋内走去。

主屋内一片空旷,停放着一具柏木棺。周遭只有几个挽联飘带,越发使得正中间的灵位牌显眼起来。

乌木牌子上面深深地刻着几个惨白的“兄白锦堂之灵位 ”,旁边另有一行小字“弟泽琰挽敬”

……白锦堂?不对,不对!

展昭越发感到头疼欲裂。

白义士不该是白锦堂的,怎么会是他呢?不对,应该是……

头痛归头痛,不解归不解,展昭心里却又涌起一阵难以名状的狂喜。

在灵堂里欢喜!这种事展昭原先不要说做不出来,就连想一想只怕都觉得在亵渎故人。但他此刻实在是心头百般滋味,脑中像锥子在扎一般绞痛,脸上时喜时悲,居然完全没有注意到棺木边还跪着一个小小身影。

直到那孩子走到门前,展昭才回过神来。瞧见了他,展昭登时如同被劈面揍了一拳。

那双眉眼是何等的熟悉,其上又凝结了何等的仇恨!

那具身体这样小,又怎么能容纳这样多的绝望?潮水一样漫过来,让人见了就喘不上气。

“我哥哥不会再回来了。”

“他们都说哥哥是义士,说他为国家捐躯,说我不应该这么难过。”

“去他的狗屁正义!那跟我哥哥有什么关系?!为什么非得让他用命来换?!”

“你赔我哥哥!赔我哥哥!”

男孩穿戴着雪白衣衫,周身一点饰物也无,但是衣料上银光流波,显然不是俗品。他看上去像是富贵大户的小少爷,但是此时满口吼叫着,宛如村童。他嘶喊得极为用力,几句话的功夫,下颌以上已经充血通红,额头颈间也暴起了几根青筋,白玉雕般的一个孩子一时竟然显得有些狰狞。

但展昭见了,只觉心中哀恸莫名。虽和一开始痛失挚爱的心碎有所不同,可瞧见那玉雕小脸上的泪水,自己心里却又是涌起一番别样的痛苦滋味。

这孩子年纪尚小,因为惨失亲兄长已经有些迷乱了神志。方才那几句话虽然情有可原,但是道理极歪,需得教人好生劝导一二……

展昭不禁伸出手去想把他搂在怀里。可那孩子狠狠剜了他一眼,转身就冲到了门外。展昭连忙上前去追,极想叫他回来跟他好好讲清楚。可说来也怪,他一开始身法那样快,飞檐走壁的,现在却连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也追不上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越跑越远。

眼看男孩的瘦小的背影就要消失不见,展昭心里突然怕到了极点,更加快了脚步,边奔边喊道:

“泽琰!泽琰!!”

 

【黄油有话说】

突然古代.gif 是不是没想到啊哈哈哈

WTF里好几段都有那种“所有时空的所有的他们都在一起”的感觉,但是文章是没有用前世梗的哦。这里也不是的~

这章写得很累,读下来自己也不太满意,感觉没讲清楚,只好先给大家鞠个躬啦,下章继续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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